想飛的貓的部落格

最近看了很多時新的BG文，大多都覺得無趣。反而想念起早先看過的古早BL文來。之前讀書時，不求甚解；故卷再執，卻多出許多複雜的思緒。故記錄在此，也給各位看官看了解悶。

殿前歡（據說是兩個人）的作品不多，完結的文包含《一受封疆》、《無根攻略》和《春抄》，但是她卻最懂如何撩撥人的心弦。只要你看過上述三篇文中的任何一篇，保准你過目不忘。行文總是歡脫，故事卻是沈重，所以無怪乎網評之中多有將殿前歡這個名字同虐文連結起來的。誠然，殿前奏花落，怕也是強顏歡笑居多吧。口碑雖然如此，卻不是虐得毫無道理，各位看官且聽貓兒細細道來。

文看得多了，貓兒就覺得書中自有一番世界，而作者就是當之無愧的造物之神。書中世界的萬靈萬物都有各自的道法可循，就算是造物之神也不能恣意妄為，否則行文就顯得刻意，故事就顯得媚俗，這個書中世界就變得虛假有餘、了無生氣。殿前歡這個作者顯然是深諳此道的。她會先挑選一個好皮囊，賦予一個好性情，再安上一個可哀可嘆的身世。捏在指尖左右端詳一陣，嘴角一勾，就手一丟，一個人物就落在了書中世界裡。從此以後，或悲或喜，或沉或浮，就看個人造化了。

《一受封疆》裡面的華容華總受便是這樣一個例子。文中雖然沒有直接著眼他的好皮囊，卻處處透著影射。比如：‘一年四季打扮得象棵嫩葱’，又或是‘字是绝顶好字，颜体行书，和他人一般潇洒风流’等等，各位看官絕對聯想不到歪瓜劣棗上去。若說性情嘛，就更了不得了，開篇便說到他是一隻‘絕世好受’，望遍耽美界也沒有幾人能當得起這樣的評價。這都還是流於表面，通觀全文，只有那句‘人生從來都是苦海，當受則受吧’才最能代表他的性情。克制中透著堅韌，隱忍中透著通達。少年時也曾放浪不羈、恃才傲物，卻因此引來家族的滅頂之災，親哥哥還為了自己身陷囹圄，如此身世怎不令人扼腕嘆息。於是這麼一個人物，就生生落入書中世界這個無邊苦海，當受則受。若他是個貪生怕死、數典忘宗之徒倒也罷了，奈何他偏偏是個大智大勇、心懷執念之人。若他沒有遇到韓朗，或是受不住這蝕肉斷骨之痛倒也罷了，奈何他偏偏遇到了，奈何他偏偏受住了。由此引出這一大段風流公案來，悲得無數看官觸目崩心、愴然淚下。這裡貓兒忍不住插一句題外話，很多看官都問起華容到底愛不愛韓朗這個問題，貓兒以為是愛的。因為愛的反面不是恨，而是冷漠，漠然無言，心如死灰的冷漠。若是華容不愛韓朗，又為何要處心積慮與韓朗生死不容？他若是不愛韓朗，又有什麼怨氣惡毒地祝他坐萬里江山，享無邊孤單呢？

《一受封疆》講的是生死不容，那《無根攻略》講的就是死生不計。想來各位看官印象深刻的就是阮寶玉信誓旦旦地承諾，對他家侯爺死生不計，還花痴他家侯爺‘天上地下無雙的好看’，貓兒是忍不住嗤之以鼻的，堂堂欽點的狀元，就只能說出這樣的大白話，丟不丟人。估計這時候阮寶玉必定回嘴道：“還不是怕你被我文采斐然暈了。”扯遠了，帛錦帛侯爺想來應是一位玉樹臨風的妙人兒，還有幸生在帝王家，文韜武略樣樣出眾。也可惜生在了帝王家，自小就捲入皇權紛爭父母雙亡，皇帝叔叔全然不顧骨肉之情，竟然對他行禽肉不如之事。生死關頭還被情人背叛，斷了根去了勢，絕了皇權之念也沒了歡愛之趣。這麼一個人物將將陷入爾虞我詐、虎穴龍潭的紛爭之中，如何才能自保呢？若他出身平民之家也倒罷了，沒了被算計的本錢；若他生的醜點也到罷了，倒了阮花癡的胃口，沒了被算計的路子；若他生成百無一用的紈絝就真的一了百了了，沒了被算計的用處。可惜偏不如人願，他就這樣一招招一步步被人推入局中，成為一枚棋子，處境岌岌可危。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，貓兒心焦的是‘性子單純’的侯爺如何自保，可赤子之心的侯爺最後思慮的只有死生不計。好在各位看官對於阮寶玉的一片痴心是沒有什麼質疑的，所餘的怕是只有一聲嘆息了。

看似人微言輕如華容或是阮寶玉，都是心懷天下、胸有丘壑之士；看似處尊居顯如韓朗或是帛錦，偏是兒女情多、風雲氣少之徒。閱畢掩卷而思，只覺得血氣翻湧，一口黑血悶在胸口，嚥又嚥不下，吐又吐不出。旁人若看你神色有異，或是問詢，妳胸中似有千言萬語，卻是不知從何說起。恰如那酒‘無可言’，無可言，無可言，唯有一醉方休。